车开出去半个时辰了,还没见卖饭。他问坐在长椅上的旅客,车上一般啥时开晚饭。
回答说早开过了,节约粮食,一天两餐。第二餐是下午四点开的。
谢哲学手把住长椅高高的靠背,眼泪流了出来。
“大爷,您怎幺了?”一个旅客问道。
他这才明白自己是太伤心太失望,也太饥了。他摇摇头,顺势滑下去,坐在过道上,脸埋在两个手掌上,尽量安静、不碍人事地把泪流完。旅客们还是从他微微颤动的白头发和一只手拿着的眼镜明白他在闷头大哭,他们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叫来了列车员。
列车员上来就说:“起来起来!马上要扫卫生,你这样坐地上算啥?”
他实在站不起来。也不想让人看他哭红的鼻子眼睛。
列车员问:“你去哪儿?看看你的票!”
他更抬不起头了。一生本份的他到六十岁干下这种没脸没皮的事。他听列车员一再催促,心想他身手不灵便了,不然开了窗子就跳车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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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票没有?”列车员用脚踢踢他屁股。
旁边的旅客说:“这大爷肯定病得不轻。”
“没票?没票跟我走。……不走?行,有人让你走。”列车员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身后跟了两个乘警。乘警没什幺话,一人拽一条胳膊就把谢哲学拽走了。
谢哲学只是盼望头低得把脸全藏住。藏住脸一火车人就看不见他这个人了。乘警带他走过一节又一节车厢,他想,这是在让他游街哩。那时让孙怀清游行,他不出门去看,也不叫媳妇和小荷出门。他觉得让孙怀清吃颗子弹算了,那样多仁义。火车上这一趟比他一生走的路都长。他没数数,一共走了多少车厢。假如他数的话,会发现不过才六节车厢。到了乘警办公室,其中一个乘警说:“耍赖,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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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个寡妇六(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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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哲学不吱声。他觉得承认或抵赖都会延长这一场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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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儿?”另一个乘警说。
他更不能吱声。要说去史屯的话,他们一通知史屯派出所的民警,他可完了。公社书记的老丈人让警察游了街再押送回来。
“你是哑巴?”头一个乘警冷笑着问。
他赶紧点点头。但立时知道头是不该点的,十哑九聋,装哑就得装聋。
两个乘警果然笑起来。
“你要是不开口,我们只好送你到总局去。车到西安你就跟我们走吧。”
他看着两个警察一模一样的黑布鞋。然后又看他们腰上别的手枪。他们的手又黄又瘦,也是半饱半饥的人。他一直没看两个警察的脸,到了第二上午,一个警察端了一盒大米饭上头盖着炒洋葱,他都不知道这是一个刚上班的警察,昨晚那两个去睡觉了。他吃了一辈子不知洋葱有恁好的滋味。一口一口的饭噎在他喉咙头,他得停下来,等着它唿嗵一下落到肚里,才能再吃下一口。那肚子又空又荒凉,一口饭掉进去直起回声。他不管他们给他送哪儿去;他此刻一个人只剩了一张嘴,只管张、合、嚼动、吞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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